2011年8月31日 星期三

繼續教育再繼續: 診療室裡的移情與反移情(陳信吉)

繼續教育再繼續: 診療室裡的移情與反移情(陳信吉)


作為改變近代世界的三大思想家之一,佛洛依德提出的精神分析理論在心理學界有著無以倫比的重要性,任何一個學習心理學的人,不論認同或不認同佛洛依德的觀點,都必須對精神分析的一些基本概念有所認識,而也正因為這樣,我從高中開始對心理學感興趣開始,就認識了這麼一個學派,只不過一直以來,即使我對此一觀點的洞察力也感到讚嘆,但若說真要把它實際運用在工作上,我卻得要承認自己是一點「慧跟」也沒有,所以從大學畢業之後,對於精神分析相關的書籍或在職訓練,我的態度基本上就是「敬而遠之」,能不碰就不碰。







所以,這次我之所以會去參加秋季號的精神分析教育,完全是衝著「診療室裡的移情與反移情」這個議題來的,因為多年的實務經驗讓我了解到移情與反移情這個議題在助人工作中的重要性與影響力,即使就學派來說,似乎只有精神分析特別指出並研究助人工作中的移情與反移情關係,但事實上,這樣的關係廣泛出現在各種助人工作中,而不僅限於精神分析學派,而參加的結果,也確實收穫頗豐,並再一次對精神分析的洞察感到讚嘆。






這場繼續教育大致上分成兩個部份,一個部份是個案報告,另一個部份則是專題演講。在個案報告的部份,由凱旋醫院的劉瑞華心理師報告一位30多歲,對母親有矛盾情感的憂鬱症個案,不過因為這次的主題是移情與反移情,所以討論的焦點更多的集中在治療關係上面,且因為現場有不只一位國內精神分析界的資深前輩,所以在討論的過程中,專家督導的感覺並不強烈,又或者說,因為專家有好幾個,於是各抒己見彼此切磋,讓整個氣氛更像一場精神分析的同儕督導;至於專題演講的部份,則由臺北市立聯合醫院松德院區思想起心理治療中心的周仁宇醫師,介紹精神分析自佛洛依德以降,各個重要人物如安娜佛洛依德、克萊恩、比昂、溫尼考特等人,對治療室裡的移情與反移情的觀點。






對個案報告與討論,有個讓我印象深刻的地方是,劉心理師提到在某次療程中,個案講了他的夢,劉心理師對這個夢的詮釋是,個案在潛意識裡想跟治療師爭個高下,對此個案表面上是否認的,但他隨後的表現卻讓在場的幾位精神分析前輩認為劉心理師的詮釋「正中要害」。這個討論的過程讓我不禁思索,到底精神分析的「詮釋」,或案主中心的「同理」等,不論是「詮釋」也好「同理」也好,其主體是誰?究竟這個「詮釋」或「同理」正確與否,誰才最有資格判斷?又或者,詮釋與同理的正確與否,有時候並不是那麼重要(引用隨後幾天,樊雪梅在「施虐與受虐:精神分析觀點」中說的,能夠「切中核心」的詮釋一百個裡面恐怕也只有三五個),反而我們應該把治療視為一個「詮釋循環」或「同理循環」的過程--治療師不斷將他對案主的了解回饋給案主,不論這個回饋正確與否,治療師都可以從案主的反應中獲得更多的訊息,從而可以做出更進一步的回饋,於是,治療師對案主,以及案主對自身的了解,便在這樣的過程中不斷深入下去。






至於周醫師對移情與反移情的介紹中,則有個觀點讓我感到驚豔。這個觀點是比昂(Wilfred Bion)提出來的,他認為在母嬰關係中,母親具有一個「容納」(containing)的角色,不過這個容納並不是單純的容納而已,他必須能夠容納嬰兒無法言說並投射到母親身上的情緒,然後加以理解消化為嬰兒可以接收的訊息,並反芻給嬰兒,讓嬰兒能夠在這個過程中逐漸獲得某種自我的認同。然而,如果母親無法適切的扮演這樣的角色,如拒絕容納嬰兒的投射,則這個嬰兒在長大成人後便會帶著這些「不消化」的情緒,並投射在其人際關係中,而這時治療師的角色便有如扮演當初那個容納的母親,接受案主的投射,並在理解消化後,反芻給案主,讓他能夠重新理解並認同自己。






這個觀點讓我驚豔的地方在於,它很寫實地呈現了心理治療的某種本質,這樣的本質並不限於精神分析,而是廣泛存在於各種學派的治療當中,不論你是認知學派、案主中心學派還是完形學派,或是在經驗中逐步生成的內隱理論,我們在做的事其實都是在接收某種案主未能處理的「ㄆㄨㄣ」(台語,餿水),然後試圖透過我們所依循的學派或內隱理論的眼光加以理解,再回饋給案主。接著又扣回前面對個案報告與討論的感想,不論這樣的理解(詮釋、同理等)正確與否,我們都會再從案主對這個回饋的反應中,接收到更多的「ㄆㄨㄣ」,並逐漸調整我們對案主的理解,如此不斷循環,我們與案主都將對這個「ㄆㄨㄣ」看得更清楚,而案主也將更有能力自己消化自己的「ㄆㄨㄣ」,療效便也從「排便順暢,沒有便秘或拉肚子」中顯現出來......


嗯,要好好照顧自己啊,專業的餿水桶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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